娘,莫急。”
江康安聽著許悠然一連串的發問,知她心慌,輕聲道:“不論她到底是給了誰,只要有痕跡,我便能查出來,娘只管放心才是。”
聽他這么說,許悠然這才平靜下來。
“還是你妹妹的事要緊,這個可以往后放放,安樂侯出手,定不會輕易放過稚魚。”
“兒子曉得。”
……
與此同時,詔獄內,韓宜之雙手耷拉著,靠在墻邊,哼哧哼哧喘著粗氣。
身上早已衣不蔽體,十指盡斷,滿是灼燒的痕跡,雙腿也被折斷,空蕩蕩手掌間,還有老鼠在啃食其血肉。
“這邊……”
隱約聽到聲音傳來,韓宜之艱難抬起頭,睜開眼,便見一黑色斗笠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站在自己面前。
刑茂之在旁邊點頭哈腰。
“呵……”韓宜之勾起唇角,聲音沙啞:“又是哪位同僚,來看我的笑話了?”
斗笠下輕哼了一聲:“你肆意妄為時,可有想過今日這結果?”
這聲音……
韓宜之雙眼猛地睜大:“皇……皇!”
皇帝眼神一瞥,刑茂之垂著頭躬身退下,將牢房門緊閉,陪伴皇帝而來的錦衣衛千戶守在外面。
“你既認出了朕,朕也不說廢話,你與德妃,是如何私相授受的?!”
他聲音里帶著怒氣,韓宜之面容扭曲,片刻后,才“哈哈”大笑出聲。
“原來如此,當日朝堂之上,是你故意引導我上奏,再故意引我去御書房對峙,目標從來都不是查清馬爾扎哈的死因,而是我啊……哈哈……咳咳。”
他笑得太大聲,牽扯到胸前的傷口,又咳嗽個不停。
皇帝沒心思聽他說這些:“是朕,自知道你與德妃私通那日,朕無時無刻不想剝了你的皮!”
或許是死到臨頭,韓宜之看眼前之人,竟也沒了從前那般恐懼。
“你若是想知道,便自己去查唄,哦,不對,你還可以讓你最信任的那位侍書去查!”韓宜之笑著。
“死到臨頭,冥頑不靈,”皇帝低聲嘆息:“你的妻兒你也都不顧了?還有你那遠在江南的老母,你便一定要激怒朕誅你九族嗎?”
韓宜之一怔,一口血自嘴里吐出,混沌的思緒也清明了些:“圣上、圣上剛剛都是罪臣胡言亂語,罪臣、罪臣匯報完軍情后,出宮路上偶然看見了德妃,罪臣少時與她有些情誼,這才犯下大錯……”
“朕問你們是如何行事的?”
“每日上報完后,德妃的宮女會引著臣走廣陽殿后面的一條小道,那道平日里會拿雜草和碎石擋著,再加上周圍的密林,沒人會發現,罪臣每回都從那條路上來往。”
皇帝默不作聲。
韓宜之狂吞口水,心焦得不行。
“圣上,一切皆是罪臣之過,罪臣該死,請圣上放過罪臣一家老小,他們是無辜的。”
斗笠下皇帝的臉已經鐵青,“此事,你妻兒和其他人……”他的聲音仿佛是從牙齒縫間發出來的,聽起來異常的冰冷森寒。
韓宜之打了個哆嗦,身體無法移動,只能拼命地搖著頭:“不知,他們一概不知!”
皇帝輕笑一聲,韓宜之心里剛升起幾分希望,卻聽得他道:“與你同榻之人,你有了異常,她豈會不知?”
韓宜之微愣,明白了他的意思,瞳孔劇烈顫抖,聲嘶底里:“圣上,他們真的不知啊,圣上!圣上你信臣啊!”
眼看他轉身就要往外走,韓宜之奮力挪動著身體:“他們真的不知,狗皇帝,你若敢殺他們,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!”
“還有,你真當那江稚魚是什么好人嗎?她不過是妖孽!妖孽!”
“這妖孽要亂了天啟的江山!我等著你,我在下面等著你!”
皇帝腳步未停,充耳不聞,他剛出牢門,旁側守著的錦衣衛千戶便鉆了進去,拔出腰間的長劍,當胸一刺!
韓宜之頭緩緩垂下。
千戶試探了他的脈搏和鼻息,確定他死了,才拔出耳朵里的木塞,單膝跪拜。
“千戶,你說這韓宜之的九族,是誅還是不誅?”
千戶垂著頭:“屬下都聽圣上的。”
皇帝“嘖”了一聲:“朕在問你。”
千戶仍舊:“屬下都聽圣上的。”
皇帝:“……你倒是機靈。”
千戶:“屬下愚鈍。”
皇帝懶得看他,徑直朝前走著:“那便都殺了吧。”
千戶:“臣這就去召集錦衣衛。”
他起身便走,到了門口處,卻聽皇帝道:“罷了,聽韓宜之的語氣,他們當是不知道的,讓他們離京吧。”
千戶額角一滴冷汗滑落:“是,屬下這就去辦。”
皇帝擺擺手,突然又道:“江稚魚是妖孽一事,最早好像是你告訴朕的?”
“……”是已經到嘴邊了,又被千戶咽了回去:“圣上記錯了吧,屬下當日匯報的是三小姐醫術高超一事,妖孽,什么妖孽?”
皇帝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,千戶一臉坦然。
許久后,皇帝才勾唇一笑:“這樣,看來是朕記錯了,無礙。”
他從千戶身側過去,千戶后背已經驚起了一聲冷汗,卻半點不敢表現出來。
皇帝在試探他。
就算自己帶了這個木塞,皇帝也懷疑自己能聽見。
千戶狠狠吐出了一口氣。
……
仲秋節前一天夜里,原兵部侍郎韓宜之的尚書府突發大火,火勢兇猛,府中之人,無一人逃生。
江稚魚剛醒,江素蘭便在她耳邊念叨開了。
因著今日仲秋節,所以她不用上班,久違地睡了一個懶覺。
“也不知這韓宜之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,自己剛下獄,尚書府便被人一把火燒了,可憐他的妻子兒女,全部葬身于火海了。”
【得罪誰?得罪皇帝了唄,皇帝查出他和德妃的奸情,當日用我做餌,直接把他釣上來了。】
【名義上是下獄,我估計早就被皇帝噶了吧,哪個男人能容忍這種事啊!】
猝不及防吃了口大瓜的江素蘭:“……”
嘶,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德妃?
生育二皇子的德妃?!
那皇帝要如何處置他們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