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家人很默契地達成了一致。
他們神情很輕松。
完全不覺得耗死蕭嬈,是件多嚴重,甚至是犯法的事情。
畢竟,他們這個歲數,尤其是蔡老頭和蔡老婆子,都是經歷過戰亂的,蔡家又是逃荒來的桃花村。
死人,他們見得多了。
又不是要直接殺掉蕭嬈,讓她干點活,給她點氣受罷了,這有什么?
誰家媳婦不這樣?
蔡家人理所當然。
但……
“啊?”
從和平年代穿越過來的蔡寶珠,她有點接受不了。
蔡爸爸和蔡媽媽的意思是,是,他們要害死大嫂嗎?
大哥也同意啊?
全,全家都同意,甚至,他們還要把沒成年的小侄女們‘賣掉’,給大哥娶新大嫂?
“你,你們……”
蔡寶珠瞪圓眼睛,頭一次覺得穿越后,又臟又窮,但把她當成小公主般捧著的家人們,這樣可怕!!
一瞬間,她想逃跑,她想喊。
你們不能這樣!
殺人是犯法的。
這是不對的,大嫂,大嫂就是生病了,腦震蕩后遺癥,或者還有營養不良什么的,好好養著,根本不會有生命危險!
但,但!!
“哎啊,娘的寶珠啊,你臉兒怎么這么白?咋啦?嚇著了?沒事,沒事啊,娘給叫叫啊!摸摸毛,嚇不著,摸摸耳,嚇一會兒……”蔡老婆子抱著小女兒,慈愛地撫摸著她的頭臉。
“娘的好孩子啊,你啊,跟你大嫂和招睇她們不一樣。”
“她們天生窮酸命,就活該當老黃牛,你呢,你是娘的小福星,是咱們家的寶兒。”
“娘肯定給你最好的。”
“等你大嫂的拿了了,娘就把招睇盡早聘出去,給你大哥另娶一個好的,剩下那些錢,娘都給你存著,送你上學去!小徐大夫就是因為上學,才能得著輕松差使,又有地位,又受人尊敬。”
“娘的乖寶,也得這樣啊。”
她滿眼向往地低聲。
小徐大夫的威嚴,勾起了她送孩子上學的念頭。
當然,眼下的蔡家,只有蔡寶珠能讓她舍出錢去,剩下的,就是孫子們都不行。
“娘,我,我……”
“我不怕!”
“娘最好了。”
蔡寶珠張著嘴,猶豫了好一會兒,最終,什么都沒說,只是把頭埋進了蔡老婆子懷里。
她再不敢嫌蔡媽媽臟了。
蔡家人蹲在地頭,含笑凝視著,他們表情都很溫和。
畫面看著特別溫馨。
就是一派田園戲兒的圖畫,但……
不遠處的草垛后面,招睇手里拎著幾個大黑窩頭,眼圈里含著淚花,她死命捂著嘴向后退。
一步接著一步。
每一步都小心翼翼。
終于,她離蔡家人離得遠了,確保不會被發現。
“嗚嗚嗚嗚……”
招睇小聲抽泣起來,她聽到了什么?
爺爺、奶奶,爹和二叔三叔,他們,他們要害死娘?
還要賣掉她們姐妹三人,給爹娶新媳婦,給小姑上學用?
招睇嚇的臉色慘白,又難過的止不住掉淚。
她跟蕭嬈,跟萊睇和盼睇不一樣,她是蔡有金的第一個女兒,是蔡家第三代的長孫女,她剛出生時,家里,包括蔡老頭、蔡老婆子和蔡有金,都是疼過她的。
她記得蔡有金把她抱到脖子上,讓她騎牛牛。
也記得蔡老頭給她抓蟈蟈,蔡老婆子給她開小灶。
家里人,真的真的,疼愛過她。
但,但,隨著二妹三妹降臨,一切都變了,爺奶對她們冷臉相向,小姑姑出生后,更是奪走了她唯一一絲父愛。
爹寧愿給小姑姑當馬騎,都不愿意看她們姐妹一眼。
“不行,我不能讓娘出事,娘,娘……”
招睇淚流滿面,轉身踉蹌著跑了。
她不知道去哪兒找娘,娘早晨就出門了,到現在也沒回來,大,大概是上山了吧?最近娘一直上山!
招睇沿著山路往前走。
彼時,蕭嬈剛從平安鎮賣魚回來,她避開人群,沿著鄉間小路往蔡家走。
由遠而近,她看見招睇滿臉是淚,跌跌撞撞地跑過來。
蕭嬈心里一驚!
“招招,小招兒?”她開口喚,快步走上前,抱住孩子瘦小的身體,垂頭看她。
孩子明顯是嚇著了,嘴角烏青,瞳孔都是渙散的。
“娘,娘!”招睇抽哽著,小身子一顫一顫的,像是要背過氣般。
她死死抱著蕭嬈的脖子不撒手。
“別怕,寶兒,別著急,咱們先喘氣,喘氣……”蕭嬈半蹲著,讓孩子躺在她懷里,伸手輕輕拍撫她的后背。
“有什么事,咱們慢慢說,不著急啊!”
“娘,娘,我聽見爺和爹他們,他們……”
招睇一噎一噎的,她狠狠抱著蕭嬈,斷斷續續地把聽見的話,全都說出來了。
蕭嬈淺淺挑眉。
9527心疼地飄在招睇上空,小手虛虛撫摸她兩下,眼神……
很平靜。
【好奇怪哦,嬈姐,蔡家人這樣對待你,還要賣招睇她們,我居然沒感覺到生氣啊。】
【大概,你對他們的無恥,早有了心理準備吧,他們就是想讓我病死而已,都沒直接殺掉我呢,呵呵,這多要‘臉’啊。】
【他們還知道,要把三個‘睇兒’聘到山里,而不是直接賣……】
蕭嬈冷笑,隨后,眉眼溫柔地哄著,“招睇啊,娘知道了,你不用害怕,娘不會有事的。”
“真的嗎?娘,可爺奶都決定了,爹也答應了,還有二叔他們,他們都說會幫忙。”招睇急聲,眼淚一直往下流。
“但你把這事告訴娘了啊,娘知道了,就不會聽他們指使啦,他們讓娘干活,娘就不干,他們總不能壓著娘的脖子吧,而且,娘還有你們啊,你和萊睇,盼睇,肯定都會幫娘的,對不對?”
蕭嬈聲音越發溫柔了。
眸光充滿慈愛。
雖然沒用‘慈母手中線’,但她感覺到了古代那世,她對‘好大兒’的感情。
“嗯,我們一定會幫的,我們把活都干了,娘休息就行!”
招睇重重點頭,眉眼帶出絲輕松。
對啊,她可以幫娘干活啊。
無論爺和奶他們讓娘做什么?她搶著干就行了。
她是大人了,她有力氣。
她不怕累。
招睇充滿信心地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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