廟檐下,掛著無數金色小鈴鐺。

奇怪的是,諾大的屋檐下鈴鐺無數,但鈴鐺并未發出一點聲音。

朱紅色的柱子上,雕龍畫鳳,還有無數栩栩如生的神獸。

廟宇四周以及長廊下,還養著無數綠油油的小草。

此草春夏秋冬四季常青,迎風飄揚,頗有幾分生機勃勃。

門口的小沙彌正給眾人解釋:“屋檐下的鈴鐺,被稱為迎神鈴,唯有侍奉的神明降臨,鈴鐺才會發出聲音,迎接神明。”

“神廟中隨處可見的小草,四季常青,實際乃迎神花。”

“唯有神明降臨,才會開放。只為迎神而開。”

許時蕓拉著女兒的手:“這段時日廟宇新供奉了一些神明,皆是你認可的。”神界秩序重新建立,凡間也開始重塑神像,只不過,心中還存著猶疑罷了。

陸朝朝看向神廟,眉宇微彎。

踏入神廟的那一刻。

屋檐下的鈴鐺無風自動,剎那間四面八方響起清脆的鈴鐺聲。

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,門口小沙彌一愣。

手中握著香的信徒呆滯道:“小師傅,鈴鐺響了,是你所說的迎神……鈴嗎?”話音剛落,便見小沙彌跌跌撞撞沖進廟內。

“師父,師父,神明降臨。”聲音顫抖,滿臉驚愕。

陸朝朝踏入大門的那一刻,離她最近的迎神花頓時冒出雪白的花苞。

就在眾人眼前,一大片一大片的花苞一點點從綠葉中冒出。眨眼間,整個廟宇內被一片花海所包圍,空氣中都飄蕩著淡淡的清香。

方丈帶著眾多沙彌疾步走出,虔誠的跪在地上。

許時蕓怔了一瞬,看向女兒。

陸朝朝抬起食指,悄悄豎在唇邊:“噓……”

“娘,我們入內吧。”她低聲道,聲音淡淡,拉著母親從邊上錯開,進了大殿。

殿內豎著她幼年的神像,栩栩如生。

壁畫上,她以一人之力力扛整個神界。

許時蕓沒有看完,只看了一半便捂著心口,呼吸急促退出去。至今,她不敢看不敢想那一幕。

即便朝朝歸來,那依舊是她一生的夢靨。

還有硯書……

許時蕓眼中略顯黯淡,掩下心底酸澀。

陸朝朝將手落在壁畫上,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
待她出來時,許時蕓笑吟吟的拉著她往隔壁殿宇而去,遠遠的便瞧見慈眉善目的白發老人穿著一身紅衣,手上放著一把紅線。

“正好給你三哥三嫂求一卦。”許時蕓笑著尋門口穿紅衣的小沙彌。

阿辭眼神灼灼的望著月老,握著手中紅線猶豫不決。

終究咬了咬牙,耳根微紅,上前道:“朝朝,你看,來此處的姑娘們手腕都綁了一截紅線。我……我替你也綁一根?”

陸朝朝往四周看去,果然,少女們羞答答的臉色發紅,手腕紅線若隱若現。

見眾人都有紅線,她倒也不曾遲疑,伸出手露出白生生的皓腕。

阿辭仿佛被那玉白的皓腕所刺,竟不敢有半點觸碰。

輕柔的給她系上紅線,打了個死結。

他垂下雙手的那一刻,他手腕的紅線隱隱露出,很快又藏于袖內。

許時蕓過來時,深深的看了他一眼。

“神廟的素齋名揚天下,咱娘倆嘗嘗再回。”許時蕓拉著女兒吃了頓素齋才慢悠悠回府。

回府的路上。

“你今兒有什么喜事?瞧著心情極好的樣子。”陸朝朝好奇極了,阿辭眉宇飛揚,唇角輕勾,仿佛有什么喜事降臨。

“沒……沒有。”他微抿著唇,心里頗為歡喜。

小丫鬟突的:“姑娘,您手腕綁的什么呀?黑漆漆的,怎么綁著一條黑繩子?”

黑,黑繩子?

陸朝朝露出手腕,只見原先的紅繩早已不見。只剩一條烏黑的繩子,虛虛的綁著……

阿辭瞳孔發緊,顫抖著伸手,觸及她溫軟的肌膚,又強行冷靜下來。

他只伸手一碰,黑繩便化作灰燼,撲簌撲簌落下。

一如他的心,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