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便是周顯見綾衣不準備殺他,便乖順至今的原因。
他在養精蓄銳,伺機逃脫。
之前秦鸞身邊小廝查到秦鳴啟在越州情況有異的時候,沈傾就在疑惑,如果此事真的同周顯有關系,那周顯到底是怎么說服秦鳴啟的,私吞官銀,粗制濫造,致使無辜百姓受災,那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。
直到昨夜,綾衣同她說之前千毒門圍殺楚凌淵的時候,手下的人曾見到楚凌淵的心腹揮劍刺向楚凌淵,而那時候,周顯就站在旁邊。
回去之后,沈傾想了好久,越想越覺得周顯應該有控人心神的手段,當初的秦鳴啟,應該就是這么被控制的。
而且,周顯控制人的手段應該還有些弊端,就比如,必須在視線范圍之內。
雖然這種猜測聽起來有些荒唐,但沈傾連扶桑蠱都見過了,這個猜測也就不是很難接受了。
周顯心頭一滯,顯然沒想到沈傾竟然能猜到這一點,不過面上卻是沒有一絲神情變化,而是嗤笑一聲:“我要是真的有自救的手段,你覺得你還有在我面前胡亂猜測的機會?”
沈傾彎唇一笑,“那當然是因為以你如今的狀態,還不足以施展某些手段。”
“手段”二字,沈傾咬的格外重,像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一般。
周顯不為所動,只冷哼了聲“可笑”。
沈傾并不在意他承不承認,轉頭看向蟬衣,“去把我準備的東西拿進來。”
蟬衣轉身出門了,因為東西太重,離澤也跟著一道去了。
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你叫周顯對吧?”
突然被沈傾點破身份,周顯狠狠一怔,很是錯愕沈傾為什么會知道這個名字,因為之前他混跡在楚凌淵那里的時候,用的名字是‘彭程’,周顯這個名字,只有千毒門才知道……不對,還有已經亡故的秦氏一族!
秦家一案是他接的第一樁任務,所以那個時候,他用的是本名。
“你是誰?”
沈傾笑笑,并不回答,這個問題,一會會有人回答他的。
不多時,離澤和蟬衣便搬了一條嬰兒手臂粗的鐵鏈子回來,身后還跟著秦鸞。
周顯這種人,心理防備太強了,只有不斷擊潰他的心理防線,才能問出沈傾想要的答案。
而秦鸞,便是沈傾想出來的突破口。
看到秦鸞那同凌青湄有著九分相似的眉眼,周顯眼底當即閃過一抹詫異,顯然是已經開始懷疑秦鸞的身份了。
秦鸞上前,看著周顯熟悉的面容,嘴角揚起一抹寒涼的弧度,笑著喚了一聲“周叔叔。”
一句“周叔叔”,將周顯一下子拉回到了十年前,整個秦家,會眉眼含笑的喚他周叔叔的,只有……秦鸞!
念頭剛落下,便被周顯便否定,不對,秦鸞早在十年前就葬身火海了。
可秦鸞的眉眼,同凌青湄實在是太像了,于是周顯冷聲問:“你到底是誰?”
秦鸞嘴角笑意更濃,“周叔叔害我滿門,如今竟不識得我的身份了嗎?周叔叔莫非忘了,十年前,我爹爹將你視若手足,可你卻害他九族被滅,為什么,周顯,你告訴我為什么!”
臉上笑意不在,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瘋狂,秦鸞攥著周顯的衣領,猩紅的雙眼定定望著他,急切的想要知道一個答案。
周顯眼底閃過一抹愧色,柔聲喚了聲“阿鸞”,卻被秦鸞直接打斷,“別這么叫我,你不配!”
周顯唇瓣微抿,眼中神色復雜。
沉默許久,周顯才眼含歉意開口道:“阿鸞,對不起,但我別無他法。”
“我不要對不起,我要你還我爹娘一個公道!”
這一次,周顯卻是直接扭過頭去,顯然是不準備再說話了。
沈傾上前一步將已經失控的秦鸞拉開,同時示意離澤用鐵鏈將周顯綁好,又加了三把特制的鎖,將鑰匙收好,才轉身出門。
幾人走到院子的時候,秦鸞的情緒已經漸漸穩定了下來,轉頭看向沈傾,“沈小姐,你準備怎么處置周顯?”
“不好說,現在是想問一些東西,以后的話……就不一定了。”
如今,沈傾只想問出潭姬的下落,從而找到落回為陸晏解毒,不過等以后徹底同那股勢力對上,那么周顯,便成了沈傾應對那股勢力的手段,為秦家翻案從而削弱那股勢力的爪牙,也就成了必行之事。
那時候,沈傾和秦鸞應該可以成為更親密的盟友。
秦鸞沉思了一會,倏然跪倒在沈傾面前,“沈小姐,我知道之前你已經助我良多,但周顯是我秦家翻案的關鍵,所以秦鸞愿以命相求,只求沈小姐在周顯無用之時,允我用他為秦家正名。”
聞言,沈傾不置可否,而是問她:“秦鸞,你急切想為秦家洗脫冤屈的心思我理解,可你有沒有想過,就算周顯到了你手里,你又該找誰幫你翻案呢?”
幕后之人既能將整個秦氏一族連根拔起,那么自然也就能在周顯說出真相之前將他除掉,那時候,就連秦鸞,也會再次陷入危機之中。
秦鸞瞬間沉默,沈傾說的沒錯,以她如今的能力,就算掌握了全部證據,也沒有為秦家翻案的可能。
那她該怎么辦?求沈傾幫她淌這趟渾水嗎?可沈傾同她無親無故,憑什么以身犯險幫她和秦家?
思索間,秦鸞倏地發現一只白皙的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。
秦鸞抬頭,就見沈傾一臉笑意的看著她:“你已經等了十年,又何必急于這一朝一夕。”
話落,不等秦鸞有所反應,就聽沈傾繼續開口道:“我可以幫你,但不是現在。”
秦鸞眼底滿是詫異之色,下意識出聲:“為什么?”
秦鸞雖然沒有說清,但沈傾知道她問的是前者,“舉手之勞罷了,而且我現在需要你幫我。”
秦鸞眼底漾起一絲感激,也不問沈傾讓她幫什么,便一口應下,“好”。
她信沈傾。
同沈傾商議好之后,秦鸞便先行回了陽陵侯府。
沈傾則是和陸晏慢原路返回,臨行之前,又同離澤說再派些人手來看管周顯這邊,但不要露面。
沈傾有一種預感,那條鎖鏈和三把鎖,并不能限制住周顯,而沈傾等的,就是他按捺不住的那一天。
周顯和秦鸞都以為,沈傾是想通過撬開周顯的嘴得到想要的消息,只有陸晏知道,沈傾的目的并不在此。
因為相比于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,沈傾更喜歡將主動權控制在自己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