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度條逐漸變短。王賈的斷腿隨著怪物不間斷地啃食而變小，這回玩家們直面清晰地看見它開合的牙口有多么鋒利。
像粉碎機一樣。
“長了新牙。”陸黎側著腦袋，視線和怪物從地面上凸起的肉瘤腦袋保持平行。
爛肉中出現了兩顆染血的新牙。
他在剛才得出的幾條結論上又進行了補充：
“吃東西能讓它成長，變成一個更立體的‘人’。”
地面上的肉瘤抽搐著抖動，體積越來越大。牙齒、眼睛、鼻子，五官開始成型，錯位的骨頭也在慢慢調整位置。
譚默估算著怪物中場休息的時間，“十分鐘。”
上下層的玩家立刻抓緊時間翻箱倒柜，找著和第一個問題相關的線索。
失去雙腿的王賈臉色煞白地躺在地上。
止痛的藥品道具時效不長，他這會兒神志都有些恍惚，弄不清到底是藥品失效了，還是兩只腿疊加的疼痛太過劇烈。
從脖子往下的身體都疼得發抖甚至開始發麻。
他連最簡單的翻身都做不到，眼看著怪物用餐的進度條快要走到頭。
王賈掙扎半天，還是做了個決定，哆嗦著抖動胳膊，想直接使用一個保命道具，把斷肢復原。
卻沒有點開屏幕的力氣。
手都抬不起來。
周楚杰走了過來。
王賈以為隊長要幫自己，結果對方的手掌蓋在了他的手環屏幕上，語氣間帶著不贊同，“一點兒疼都不能忍了？”
“又沒有徹底致死，沒有觸發你已經疊在身上的保命道具，你現在有必要主動去用一個道具嗎？
橫豎都是要用一個，還是等被動觸發吧，這樣也好給大家多爭取點時間。
這個保命道具的積分，我送給你，再忍會兒。”
疼痛讓王賈的腦子也跟著縮了起來，他把隊長的這句話重復一遍才聽懂。
周楚杰說話時不避人，像是刻意給大家都聽清楚。
陸黎手上動作停頓了下，抬眸看了眼梗著脖子仿佛已經被周楚杰的勸導說服的王賈。
直播間彈幕也心驚肉跳：
【他說得好輕松，換成自己來也能做得這么狠嗎？】
【算了吧，從進副本到現在沒發現三人組那邊試錯就是兩個隊員輪流來嗎？】
【開了眼了，到死靈游戲里還能看到比資本家更資本家的人，還真是利益最大化。已經壓榨了一部分，就干脆壓榨到底了。1%和99.9%在他看來都是一樣的，挺會PUA的。】
【身體雖然能還原，但是承受的痛苦呢？這些記憶可不會跟著從腦子里挖出來吧。】
“這個隊伍的生存環境……還挺壓抑的。”駱嘉白和米瑞拉靠得近，他嘖了一聲，悄悄感慨。
從進副本開始戴著的天榜玩家濾鏡已經徹底摘下來了。
怪物吃完了，開始進行第二次攻擊。
當人形的黑色在地面上分裂著找尋美味的玩家時，一只自己主動切開的斷手被扔在了地上。
四根手指拖走了斷手，人形停留在原地。
周楚杰接著補充陸黎剛才的結論，“怪物吃完之后再次發動攻擊時的移速更快，分裂的速度也快。”
“當它變成一個完整的人，就不需要進食了。”
“到時候就再也不會有停頓的時間。”
“我們得盡快。”
-
陸黎拆開餅干盒的時候收到了關鍵道具進度的提示。
這里面裝著重要的信息，但是塞滿的東西從開口處炸出來，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有用的。
陸黎將里面的東西挨個兒拿出來。
都是壞的、碎的、舊的。
磨出毛邊的橡膠球。
被撕爛散架的小人書。
空空的糖盒。
做工粗糙，角落出現裂紋的小游戲機。
同樣擁有裂紋，甚至還裂斷了一個輪胎的賽車模型。
陸黎對著后兩樣的裂痕處看了幾秒。
這是人為砸的。
顧聿初伸手，從盒子里拿出一沓畫著花花綠綠動畫人物的卡片，看著卡片的眼神有些復雜。
卡片有幾十張，每張都有撕開的裂痕，又被人從背面粗手粗腳地貼上膠帶，最后修補的結果也很難看。
“這幾張卡片是一套，要收集全，應該挺不容易的。”
陸黎覺得盒子里的東西都很陌生，問道：“收集齊了可以干什么？”
“用來玩的。”顧聿初回答得并不確定，“我自己沒有玩過，是以前……以前偶爾路過家門口的學校后街，看見放學的小孩子會聚在一起玩。”
“沒什么用。”
“但是會開心。”顧聿初說，“有的事情，不一定非要有一個目的，做完之后也得不到什么巨大成果。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情緒價值才去做的。”
塞滿的邊角空了點下來，陸黎又從中拿出一個泛黃的木盒，木盒一面有個鐵的撥片，似乎可以旋轉。
陸黎轉了下，沒有轉動。
縫隙里生銹，對于普通人來說，卡得很徹底。
他第二次用了點力氣。
將撥片硬生生轉動了一個角度。
“噠”
木盒里傳來艱澀的音樂聲。
怪物大口嚼東西的動作也跟著停頓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