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亦宸匆匆離開顧氏，驅車一路往江月灣的方向駛去。
心口急跳，迫不及待。
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急切沖動的感覺了。
或許是夜深人靜，情緒被無限放大，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，想起了林清苒曾經陪他過的一個又一個生日。
剛認識林清苒，是六年前，那會兒林清苒才十四歲，有著跟現在不一樣的青澀和明媚。
六年前她送的生日禮物，是一個布偶貓，她親手做的，還在布偶貓的肚子上縫上了他的名字。
五年前，她送的是一副耳機，因為生日之前他常用的那副耳機剛好壞了。
四年前，是她親手抄的《上林賦》，據說那段時間林清苒閉門不出，每天都是在家里悶頭練毛筆字，硬是將一手極丑的字練得好看了幾分。
三年前……
乃至今年，那對情侶對戒內側還刻著字母：
“L&G”
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她的聲音：“顧亦宸，祝你生日快樂呀。”
“等你二十二歲的生日過完，你是不是就可以娶我了？”
二十二歲的生日是去年過的，在生日后，林清苒明目張膽地問他：“顧亦宸，你打算什么時候娶我？”
他沒應。
因為他知道他不會娶林清苒。
一直都沒想過。
可是現在，他的心境，好像不似從前了。
顧亦宸眼眸深沉，將車子開得飛快。
半小時后，他站在了江月灣12棟別墅的門口，心口緊張得砰砰直跳。
他摁響了門鈴，連著摁了好幾下。
終于，別墅大門從里面被打開。
陸司桁站在了他的跟前。
他黑眸沉沉地注視著顧亦宸，“顧大少，有事？”
顧亦宸滿心的期待在看見陸司桁的那一刻瞬間消失，臉上只剩下冷漠。
他二話不說要往屋內走。
陸司桁眉心微動，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，眼含警告地看著他，“你想做什么？”
顧亦宸奮力甩開陸司桁的手，“我來找林清苒，跟你有什么關系？”
陸司桁沉聲：“這是我的家，你說跟我有沒有關系？”
這婚房，是陸司桁出資買的。
“我有問題要問林清苒，你讓開！”
陸司桁不以為然，“有什么問題是必須要大半夜問的嗎？”
“很緊急。”顧亦宸說，“我怕明天就晚了。”
后天就是他跟姝姝的婚禮，在這之前，他一定得問清楚。
否則到時候后悔就來不及了。
陸司桁皺眉，“你想問什么？”
“跟你沒關系。”
“顧大少，我提醒你一句，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，頻繁這樣三更半夜往一個已婚女人家里跑，不太合適吧？”
陸司桁眸光淡淡地打量著他，“而且，你不是馬上就要跟夏小姐結婚了嗎？”
聽到陸司桁提及夏姝，顧亦宸手心緊了緊。
他知道，這么緊要的關頭，他不該再去過問林清苒任何事情。
可是他忍不住。
尤其是看到她送給他的情侶對戒，還有那張卡片。
他想知道，林清苒還愛他嗎？
他一定要問清楚。
“是又如何？”顧亦宸理直氣壯地對上陸司桁的視線，“我這不是還沒結婚嗎？”
既然沒結婚，那他就還不受約束，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。
聽了顧亦宸的話，陸司桁眸光微凝。
“夏小姐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嗎？”
“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。”顧亦宸沉著臉道，“我要見林清苒。”
“那你還是回吧。”陸司桁淡淡地說完，轉身準備關門。
顧亦宸卻沖著屋內大聲喊起來：“林清苒！”
陸司桁眉頭一擰，“顧大少，你這是做什么？大半夜的擾人清靜？”
“你讓我進去——”
話音還未落地，屋內傳出林清苒不耐煩的聲音：“在吵什么？”
顧亦宸看見林清苒從屋內出來，待她走近，黑眸審視地盯著她，“林清苒，為什么在我要結婚的前一天，送我如此寓意不明的東西？”
林清苒蹙眉盯著他，“顧亦宸，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。”
“你自己送我的東西你難道不知道嗎？”顧亦宸上前，從上衣口袋里掏出那盒對戒給她看，“這難道不是你送的？”
他像是終于找到了什么證據一樣，冷笑道：“林清苒，你一面裝出一副對我沒有任何留戀的樣子，一面又送我刻了你名字的情侶對戒，你這樣不累嗎？”
“你至今還清楚地記得我的生日，甚至連生日禮物都是零點送到的，林清苒，你對我究竟是什么心思？”
顧亦宸緊緊地盯著林清苒的臉，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破綻。
然而等來的卻是她近乎平淡的一句：“你誤會了。”
“嗯？”顧亦宸臉色有一瞬的凝滯，“我誤會什么了？”
“這份生日禮物是我很早很早之前下單定的，后來忘了取消而已。”
林清苒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顧亦宸在說什么，她一個從八年后重生回來的人，哪來還記得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，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，自己半年前去店里給顧亦宸挑的這份生日禮物。
“顧亦宸，半年前我不知道我們兩個會走到今天這步，所以這份禮物，也不代表我如今的想法。”
顧亦宸難以相信。
自己開了半個小時的車大半夜到這里來，問到的難道就是這樣的一個解釋？
“林清苒。”他嗤笑，“你以為我會相信嗎？這么重要的事情，你要是半年前下的單，難道不知道及時取消？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？”
“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收到這份禮物以后的態度？”
他一字一句都底氣十足，仿佛事情真的是他說的那樣，仿佛林清苒就是在試探他的態度，故意讓這對戒指送到他的手上，攪亂他的心境。
“你不信沒關系，我可以把訂單拿出來給你看。”
“這款戒指的品牌盒子上有，價格你也知道。”林清苒掏出手機查找訂單，很快就找到了半年前的一筆賬單。
她遞給顧亦宸看，“時間，價格，收款方，都對得上。”
“我知道后天……不，準確來說，是明天，明天你就要跟夏姝結婚了，所以我無論我如何都不可能做這種不清不楚的事情，這對戒指，的確是我半年前預訂的，而不是故意要在你生日這天送給你。”
林清苒一字一句清晰分明，并無任何心虛。
顧亦宸的臉色，一點點地沉了下去。
他看到了訂單，也清楚地知道，林清苒沒有撒謊。
原來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的幻想。
見他木然地站在原地，不說話也不離開，林清苒發話道：“事情搞清楚了，你可以離開了嗎？顧亦宸。”
顧亦宸手指蜷縮進手心，看向她，“你就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？”
時間已經過了零點，所以明天就是他跟夏姝的婚禮。
一旦他跟夏姝結婚，那也就意味著，他成了別的女人的丈夫。
而林清苒眼睜睜看著這件事發生，卻依舊能泰然自若嗎？
他不信。
“我能有什么可對你說的？”林清苒目無波瀾地看著他，“哦，你是說你跟夏姝結婚的事嗎？放心，這一次不會有像上次的情況發生了，你們的婚禮，會順利的。”
她的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，兜頭澆下來，讓人心底發涼。
真殘忍。
她一點也不在乎他跟誰結婚。
一點也不在乎他會成為誰的男人。
她的心，比石頭還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