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代完這些老爺子起步離開,陸成康跟著他一起進了電梯。
來到醫院門口,跟著老爺子的那一幫人這才散去,各自回家。
上車以后,向來不抽煙的老爺子竟然找陸成康要了一根煙,看著車窗外的醫院大樓,深吸了一口。
陸成康忽然看向他,“爸,修霖車禍的事……恐怕不是意外。”
老爺子一怔,深深地看他一眼,“怎么說?”
“有人看到,事發之前,陸司桁進過車庫,大約進去了十多分鐘才出來。”
“車禍路段的監控拍到修霖的車在高速上突發減速,才導致后面的大貨車追尾,修霖的司機要是沒遇到什么突發的緊急情況,恐怕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。”
老爺子身體一僵。
他深深地看了陸成康一眼,說:“私底下安排人對車輛零件進行檢測,我要知道準確的結果。”
“好,我這就安排人去做。”
——
林清苒清晨出門的時候發現陸司桁不在。
她只當陸司桁已經去了公司,給他發了消息以后就驅車去了平城,跟李導他們吃了一頓飯,林清苒去還相冊。
院長見了她還挺高興,“很久沒見了,林小姐。”
林清苒笑,“是啊,看見好幾個男孩都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要長高了不少。”
院長坐在椅子上收相冊,順帶將抽屜里的幾張散照也一張張塞進相冊里放好,“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們長得都挺快,主要是現在的營養跟得上。
林清苒看著她的動作,目光卻猛地定格在其中一張照片上,“這是火車站拍的?”
院長見她在問,手上動作一頓,將那張照片又取出來,拿近端詳了一會兒,“是啊,這是司桁八歲時候的照片,區里組織孩子們去很遠的地方參加競賽,我陪他們一起去的。”
“我可以看看嗎?”
“當然可以。”院長把照片遞給她。
照片中,陸司桁站在火車站臺前,對著鏡頭比“耶”。
這站臺……莫名的熟悉。
五歲那年差點被拐時的場景就那樣突然地躥進林清苒的腦海中。
她瞇了瞇眸子,問院長,“這是不是西北哈濱火車站啊?”
院長很詫異,“你怎么知道?”
林清苒沒想到還真是,露出比院長更詫異的眼神,又急忙追問:“你們去的時候是不是夏天啊?”
“是啊,我記得那會兒天氣很熱的。”院長看了一眼照片,“你看,照片里陸司桁還穿著短袖呢。”
林清苒心中不禁有一個大膽的猜測,難以置信地問:“那你們在火車站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女孩啊?”
院長問:“什么樣的小女孩?”
“像我這樣的小女孩。”
也不知道這句話哪里好笑,院長很突然地笑了出來,“你還別說,還真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小女孩。”
林清苒趕緊拉了個凳子坐下,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她,“真的假的?”
“真的。”
“當年司桁在火車站救下來一個差點被拐賣的孩子。”
“當時我們都上火車了,火車馬上就要開了,其他孩子都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,高興得不行,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出遠門。”
“但是小司桁卻盯著某一處一言不發。”
“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,就看見一個女人牽著一個小女孩,我尋思這沒啥好看的,就問他在看什么,小司桁沒說話,后來我又看見那個帶著小女孩的女人跟一個戴著帽子的男人碰頭了,兩人不知道在說什么,好像是一家三口起了點什么矛盾,小女孩就鬧起來了。”
“就在這個時候,司桁他突然就著急忙慌地要下車,我拉都拉不住。”
“說實話那個時候我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,就聽見司桁他沖著那個男人喊,說他是人販子,還一把將那個小女孩從地上抱了起來……”
說到這里,院長無奈地笑,“那個時候明明陸司桁才更像是要搶小孩的,我也不知道他哪來這么強的正義感,又是喊警察又是沖著那男人大聲呵斥的,最后驚動了巡邏的警察,結果沒想到警察一盤問,那對夫婦還真是涉嫌拐賣。”
已經過去了好多年的事情了,院長也只能記得個大概。
但林清苒卻聽得熱淚盈眶。
真的是他。
那年在火車站把她從人販子手里搶走的人,真的是陸司桁。
“你怎么哭了啊?”院長見狀大吃一驚,“發生什么事了姑娘?”
“沒事,我沒事。”林清苒笑著揉了揉眼睛,“只是有些感動。”
她壓下心底的酸澀,嗓音暗啞地坦白道:“其實我就是那個差點被拐的女孩。”
這個事她一直記了好多年,她總是能回想起那個蝴蝶紋身,少年手掌的溫度,卻怎么都想不起他的模樣。
她甚至還因此認錯了人,愛錯了人,走錯了路。
院長也愣住了。
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,“你這么一說,你還真的挺像。”
皮膚白白的,長得又漂亮。
林清苒無奈地笑,“原來要找的人一直都在身邊。”
她忍不住地問:“我記得在火車站的時候,陸司桁手上分明有紋身,怎么長大了卻沒有了。”
“紋身?”院長怔了一下。
“是啊,蝴蝶紋身。”
“哎呀你誤會了。”院長失笑,“那就是小孩子們喜歡玩的紋身貼。”
“紋身貼?”
“是啊。”院長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星星的紋身貼來,這還是從孩子們那里沒收的。
“就是這玩意,沾了水往皮膚上一貼,就印上去了。”
林清苒若有所思地接過紋身貼,在背面灑了點水,往手背上摁一摁,果然就粘上去了。
其實看起來還是挺明顯的,跟紋身不一樣,上面好似覆著一層膜,若是現在,她肯定是可以認不出來的,只是那個時候她太小,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是紋身什么是紋身貼。
她看著手背上的小星星,忽地氣笑了,甚至分不出到底是難過還是太生氣,眼淚又出來了,“好端端的,陸司桁干嘛要在手上貼那個蝴蝶紋身貼啊?”
她有些埋怨,又有些無奈。
害得她認錯了人。
院長不知道她為什么又掉眼淚,也不知道她的委屈和無奈。
“姑娘,晚上就在這里吃飯吧。”
“跟孩子們一起,就當是自己家。”
瞧瞧,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或者生活上遇到了什么挫折,一天能哭兩回。
林清苒又揉了揉眼眶,露出笑容,“好,這里是陸司桁的家,也是我的家。”